瑞典：凭什么做到“无油”？
正当各国都因油价高涨而恐慌时，瑞典却发表了《迈向2020的无油国家》宣言，一时间惊艳全世界。难道今后的能源解决方案就在这里？所有人都对这个北欧国度充满好奇。经济激励，公众环保，制度系统加上人文建设，成就了瑞典这个“未来之城”。\r\n
【低碳生活】
文 | 本刊特约记者 梁宵
正当各国都因油价高涨而恐慌时，瑞典却发表了《迈向2020的无油国家》宣言，一时间惊艳全世界。难道今后的能源解决方案就在这里？所有人都对这个北欧国度充满好奇。经济激励，公众环保，制度系统加上人文建设，成就了瑞典这个“未来之城”
事实上，在绿色能源的使用方面，瑞典早已交出多项世界第一。据欧盟统计，可再生能源目前已占瑞典能源消耗量的28%，比欧洲平均值高4倍多。现在该国只有32%的能源来自石油，比1970年的77%大幅降低。
同时，瑞典也是环保汽车销售最好的国家，仅今年上半年就销售了23058辆使用替代能源的汽车，比去年同期增长25%，占所有新车销售的15%。提供清洁燃料的加油站也超过920个，到2009年底有望达到2300个，占全国加油站总数的一半。
瑞典人在分析自己国家的“DNA”时，一定会提到研发与创新。“以科技来解决问题是我们百年来的传统”，前总理环保顾问斯蒂芬指出，在替代能源的开发上，瑞典一直执全球牛耳，诸如水力发电或生物燃料等技术均具世界一流水准。
在瑞典驻华大使Mikael Lindström(他的中文名为林川)看来，骑自行车、烧木头、做堆肥，瑞典人的生活看似很复古，但实际上是最“未来”的中 L
《能源》：瑞典是开展环境保护最早的国家，也是世界上最早引入环境可持续发展理念的国家，请简要介绍一下瑞典的环保发展史？
Mikael Lindström：与其他国家一样，瑞典经历了100年的工业化发展，刚开始也是以自然环境的牺牲为代价的，但是，后来，瑞典人意识到环境的重要性，建立了自然公园用来保护环境。瑞典的环保科学也早已有之，第一个通过计算表明大气中的二氧化碳会导致全球变暖的，正是瑞典诺贝尔奖获得者斯万特•阿雷纽斯。到19世纪60年代，民间的环保运动声势越来越大，因此，我们开始实施政府管控机制。
《能源》：现在，各个国家都在提环保，瑞典更是雄心勃勃地要在2020年实现“无油”，如何实现如此宏大的环保目标？瑞典有何秘诀？
Mikael Lindström：的确，现在各个国家都知道要设法利用风能、太阳能、生物能，但是如何去增大它们的产量，产生规模效应，进而降低价格。如何去帮助这些从事风能、太阳能的企业，我想这是许多政府都在考虑的问题，也都在积极寻找答案。
实际上，与其他国家和地区一样，瑞典的环保也是逐步发展起来的，从政府强制性的控制、管理开始，慢慢过渡到现在越来越成熟的激励机制和工具。最终，我们找到了一种方式，就是以经济刺激来推动可再生能源的发展，即采用经济工具去影响企业，比如从1991年开始，瑞典就开始起征碳税，再比如规定企业每天不能产生高于5-6吨的垃圾，否则就要赔付1000美元，惩罚会非常严厉，这可以促使企业去改变生产方式。
另外，推广新能源技术，我们也尝试找到一种经济驱动的方式。你可以通过法规要求企业采用风电，但这显然还不是一种最好的方法。没有有效的激励，就不会引发有力的行动。企业都会算一个经济帐，如果有获利空间的话，他们就很愿意去做，因此要运用商业的力量去推动。现在，瑞典是税收和补贴双管齐下，来解决这个问题。
《能源》：经济激励应该如何进行？
Mikael Lindström：现在不同的国家也在尝试不同的方式，有些是给企业一个许诺的购买价格，瑞典是与之不同的一种方式，是对那些风力等新能源技术产生的电力给予认证，然后在市场上出售。购买者就是用电的企业或者个人，因为政府规定工厂用电或者居民用电中的一部分要来自于通过认证的可再生能源(这个比例每年都相应的发生变化)，这种方式我们称之为“绿电认证系统”。在这个过程中，保证了新能源电力的一部分市场，使其获得了收益，也可以看作是政府对这些公司的另外一种方式的补贴。这个系统是2003年启用的，在这之前，我们还尝试过其他的方式。但这个，被认为是比较有效的，当然也是一个相当复杂的系统。
《能源》：经济激励系统的实施实际上也需要政府的强制力量在背后推动？
Mikael Lindström：是的，企业和居民的用电中可再生能源所占比例是政府强制要求的。同样，政府还要担负其他的责任：基础设施建设、立法，当然，还要负起教育公众的责任，还有资助先进的可再生能源技术的研发等等。
在政策推动新能源技术的发展中，最关键的一点是保证政策的稳定性。每一个国家都有不同的系统和机制来推广新能源，每种系统都有它的优点和缺陷。有研究表明，在比较了不同的系统之后，人们发现重要的不在于是启用哪一个系统，而在于这个系统的可持续性。比如我要投资一个风电场，需要很大的投入，不会在一两年内收回成本，因此，我需要确认的是，在未来的可能15年或者更长的时间内，政府对这一新能源的支持政策不会产生大的变化，政府能够对企业给予帮助，能够提供政策性保证。从不同的方面来说，每一种系统都可能具有优势，但最关键的是这个系统未来的稳定性和持久性，这对企业来说更加重要，因为这让他们认清成本和风险，也增加了他们开发和利用新技术的信心。
《能源》：您刚才提到了民间环保力量，这在环保经济的发展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Mikael Lindström：在瑞典，公众舆论是环保技术发展的一个重要的元素，因为他们能够影响到消费者，事实上，他们就是同一个群体。消费者在选择商品的时候，选择环境友好型的，而放弃那些环境有害型的，这种行为就会影响到企业的生产；另一方面，公众舆论同样影响政府决策，政府听取他们的意见，并在此基础上立法、征税、设定标准，从而使经济结构和产品的市场价格也发生了变化——比如政府可以通过补贴或者上述的“绿电认证”，这相应的又会进一步影响市民的消费行为，因为他们是经济理性的。
一般情况下，瑞典人一般会选择那些带有环保标识，尽管价钱还是比一般的商品稍高一些。这种消费行为不仅仅影响国内，同样也会影响全球经济。
NGO其实也是有着同一诉求的群众团体，当然，他们其中有的会比较激进，偶尔会做出一些很过激的行为，但是在一个国家的环保事业中，他们也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他们可以发动群众，并表达公共舆论。
《能源》：瑞典人的环保理念来源于何处？是如何生成培养的？
Mikael Lindström：第一方面是由于瑞典自身的特点，我觉得是因为瑞典人更接近自然，我们的人口密度不大，有着非常美丽的自然风景，许多的湖泊和森林，我们是自然的热爱者，对一些伤害自然的行为也会感到很痛心。一百年前我们曾经犯过这样的错误，现在的瑞典人早就意识到与自然和谐共生是非常美好的一种生活，可以去湖里游泳，去散步。当然，今天的瑞典人关注自然，不仅仅是因为景色优美，而是越来越意识到水资源、森林资源的重要性，如果这些被毁坏的话，地球甚至有可能变成一个可怕之地，各个国家会为了争抢有限的资源大动干戈，从而引发战争。
另一方面，我之前也提到了，政府也要对大众进行普遍的教育。
《能源》：但是与瑞典相比，中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这是否说明中国的环保很难进行？
Mikael Lindström：并没有这样的一个逻辑：小国就是绿色国家，大国就不能环保。中国已经有人在关注环保，事情往往都是这样，从一小部分人开始，然后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确实，中国人口众多，如何让十几亿的中国人都来关注这件事，这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讲，这也正是中国进行环保的巨大潜力，像在瑞典，就算有再好的想法，能够影响到的人也很少，但是在中国，一旦意识到环保的重要性，就可以将其普及到全国这么多的人。
《能源》：以您的经历和观察，能否给中国未来环保经济的发展提供一些建议？
Mikael Lindström：中国现在的确还存在很多问题，现在政府、NGO、企业和公众，越来越多的人来加入到环保的队伍中来，大家还都在探索这些问题的答案。当然，我现在也没有什么灵丹妙药。
不过确实有一点需要引起中国政府、企业的注意。因为瑞典在开始做的时候，走了很多的弯路，也从中收获了很多经验。中国最近几年开始环保行动，具有后发优势。从这个角度来说，中国不仅要学习一些国外的技术，同样也要吸取这些国家的教训，尽量避免再犯不必要的错误，我相信这也是目前中国在做的。